“我受够了AI围棋。”中日韩三国围棋擂台赛后，完败于申真谞的柯洁在社交媒体上留下的这句话，引起广泛的关注，也道尽了人类的无奈。

重要的不在于与AI对棋局的应对吻合率高达65.8%的申真谞是怎么做到的，而是AI应用于围棋后，给这项运动带来的颠覆性改变。一方面，我们这代人从小学习的围棋定式、大局观等基本素养在AI面前被撕得粉碎，只有喊“看不懂”的份。AI围棋精确的计算逻辑开始成为职业棋手训练自己的工具，每一步落子都要参考AI计算得出的胜率;另一方面，让我们曾经高山仰止，只有武宫正树才下得出的那种“宇宙流”美感，已成绝响。

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《棋缘》，一位小姐和一位秀才下棋，棋没下完，占尽优势的秀才就起身离去。小姐盯着棋局，越看越不对劲，从棋盘上把自己所执的白子拿掉，剩下的黑子竟然呈现出四个大字“天外有天”。这一幕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震撼，并从此迷上了围棋。

围棋当然需要精确的计算，但在我从小接受的围棋教育里，还有美感、节奏、大局观等在AI围棋面前或许已经不值一提的东西。这不能怪算法，算法不过是根据规则制定的，既然规则是黑白双方谁围的空多谁取胜，那算法就只有这一个核心指标。在围棋引入AI技术后，职业棋手都纷纷视为至宝，主动向算法学习，向算法靠齐，以提升自己的胜率。

现在很多家长都会让孩子学习围棋，目的不仅是为了锻炼孩子的逻辑思维和计算能力，也希望孩子能够从中国这项古老智力运动中感受到特别的美感。但在现实中，只要孩子学会了基本的围棋规则，提升棋力的手段就离不开AI的训练。

这就是围棋的全部吗?AI是否伤害了围棋的魅力?正在成为越来越多的围棋爱好者反思的问题。

“哥德尔不完备定理”告诉我们，存在一个可在这个公理体系内表达的正确的命题，但是在这个公理体系内却既不能证明它，也无法证伪。就围棋的胜负体系角力，人类永远是AI的手下败将，这是生物与机器的算力差距所决定的。但在围棋的心智、审美、关联能力熏陶层面，人类无法设定算法规则，AI自然也就无能为力。

人工智能的本质是工具，工具本身不存在善恶之分，关键在于怎么用，谁在用。可怕的是，当AI引入到围棋之后，就围棋领域而言，人类其实已经彻底沦陷。只要你想赢棋，就会势不可挡地向算法靠拢，这个趋势不可逆。然而，如果围棋只剩下为了赢棋而训练出来的算力比拼，又还剩多少乐趣?

墨菲定律说：如果一件事有变坏的可能性，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，它总会发生。

AI正在进军围棋之外的更多智力运动领域，也许这个趋势不可阻挡，但在我们做好相应的准备之前，希望开发这些技术的人能缓一缓，把AI先用到能提升人类生产效率的领域上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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